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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不闻不问,后事都是邻里帮忙办的。李好问原主虽然死活都不愿意相信亲人已经过世,但这一段记忆他依旧保留着。郑夫人面对官府中人与丈夫昔日的同僚,自始至终表现得十分冷静,开口问起郑兴朋案发的经过。
屈突宜口齿便给,将郑兴朋一案从案发,到长安县查证无由,将案子又转交回诡务司的全部过程讲了一遍。
末了屈突宜看了一眼李好问,斟酌着道:“此案还有诸多疑点,未有最后定论。夫人这么快便赶到长安,想必能够帮助本司,解开一些疑问。”
郑夫人点点头,道:“各位,未亡人想先去看看亡夫……”
唐代丧仪,通常分为小殓、大殓、殡、葬等几个过程,各自有时限。平民百姓家里通常会赶在一个月内将亡者入土为安。然而郑兴朋因死因出奇,且无亲人在身边主持,因此一直停灵在长安县的殓房中,还未移动过。
于是众人起身,一起送郑夫人往长安县去。
老王头早已专为郑夫人和郑小郎君准备了车驾。老王头亲自赶车,李好问等人或骑马,或步行,一起跟在车后,缓缓往长安县去。
然而还未到长安县,就已见到长安县衙跟前围了大批好事的百姓。
“看了今早的《长安消息》没?”
“就是看了才来的……这位夫人竟然亲自来认领被屏风杀害的丈夫尸首了。”
“你们说,她见了那幅屏风,见了屏风上的情敌,会在怎么做?”
“要是我的话,一准将那屏风毁去,烧了!免得那美人再跑出来诱惑他人……”
李好问耳力好于常人,从人群的议论纷纷中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,心里的怒火顿时蹭蹭地向上蹿。
这《长安消息》,又在靠噱头骗流量吸引眼球……炒作之风古今皆有,并不稀奇,只是像这般非要将流量建筑在他人的苦难与伤痛之上,实在是不厚道。
长安县衙跟前,有衙役和不良人出来维持秩序,勒令围观的百姓与其他无关的车马向后退去。
郑夫人下车时,李好问也正下马。
他一回头,刚好看见一座马车停在不远处,车内的人揭开车帘,正悄悄地望向这边。
虽然车内的人只露出一只纤纤素手,一对秀目,但李好问还是认出了倚云楼的凤魁。
没想到楚听莲竟也会出现在这里,不晓得是出于什么心态。
但在这场合,李好问也无意戳穿,给八卦小报增添流量。于是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,正常下马,跟随郑家母子等人一起进入长安县衙。
此刻长安县衙外,倚云楼的凤魁楚听莲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油壁小车的车帘。
她怔怔地坐在车内,过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。连外面赶车的小厮唤她都没有听见。
刚才从诡务司的车驾上下来,牵着冲龄幼子迈入衙门的郑夫人……
楚听莲虽然看得不甚清楚,可是那大致身形容貌还是能对得上号。
以前郑兴朋总是带一名男装丽人到倚云楼来听曲观舞,那位男装丽人,不正是此刻迈入衙门的那位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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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县地下的殓房里,郑夫人独自一人立在亡夫的遗体跟前,如同一尊凄婉绝美的雕塑。
有诡务司的药剂与保存尸身的特殊法器辅助,案件过去一个月了,郑兴朋遗体的状态还与刚刚遇害时一样,眉目如生。若是没有颈项上那道细小的创口,昔日诡务司的首脑,躺在殓房中就像是睡着了一样。
李好问等人都站得远远的,以免打扰这对夫妻大半年来的第一次见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