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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含元殿被毁的责任全都推在一个无名无权势的女人头上。他是天子,最多被世人叹息两句多情便罢了,没准还会赢得《长恨歌》中男主人公的待遇。可为什么天下竟然会有这么较真的人,愿意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舞姬强出头。
“其实,”李好问脸色漠然地继续道,“其实也因为她看到了你的懦弱、胆怯与惊慌失措!当时是她挺身而出,手持她那柄剑器救了你。
“然而越是那样,你越是要杀她。因为你是天子,你不能容忍这世上有另一个人看到了你如此真实的这一面……”
李忱将双臂缓缓地抱起,低下头,脸上挂满了愧意与惭色。
事实上,他的右臂伸至了怀中,握住了一样小巧而冷硬的物品。
他按照自己偷偷试验了多次的法门,用手紧紧握住,手指扣在一枚可以勾动的扳机上。
但他的神色却是卑微的,甚至是谄媚的。他已经太习惯于这种态度,以至于表现得自然无比,毫无破绽。
“六郎,此事朕确实是做的有点过了。以你之间,朕如何才能对你……对杜美人补偿一二呢?”
李好问想了想:“下罪己诏,向天下昭告你的罪愆,补偿杜娘子的家人,如果还有人在世的话……”
李忱一听,将怀中的物品松了松,心想这容易。
“在这之后,你需要一场公正的审判。”
李忱听闻,脸色陡变。
他前半生艰辛无比,好不容易苦尽甘来,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,就是为了不再让人随意指责叱骂嘲笑。
以天子之尊,怎能受审,怎能被判罚?
一旦有了这个先例,他如何还能维持李唐王朝的尊严,延续了将近三百年的帝国,难道要在他手上分崩离析。
想到这里,李忱忽然向殿外看去:“咦,葛老,你怎么来了?”
李好问没想到葛洪也会随之进宫,转头向含光殿外看去。
与此同时,李忱迅速将怀中的物品取出,冲着李好问与叶小楼两人,分别扣动两下扳机。
“砰砰——砰砰——”
四下清脆的炸响,就像是岁除那夜百姓将竹管放在火种烧制时发出的那种爆裂声。
天子手中之物,是一柄小小的黄铜色物件,通体以泛着金黄色泽的金属铸成,持握之处加上了一枚木柄,木柄附近是可以勾动的扳机,扳机之上是一枚六转的转子,转子之上是金黄色的金属管,金属管后部装着一枚撞针。
这枚法器叫手铳。
李忱年幼时就看过兄长们使用这法器。
但这法器据说无法再造,用坏一枚少一枚,加之射程有限,兄长们谁都没有兴趣。唯有李忱,这个摸一摸这法器的资格都没有的庶出皇子,却对手铳萌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历经多年艰辛,当李忱执掌大权之后,他就像是对待忆林殿里那些神秘法器一样,将太极宫与大明宫翻了个遍,甚至遣人潜入洛阳紫微宫,在毁损的宫殿中仔细翻找。
功夫不负苦心人,掘地三尺式的搜寻之后,李忱终于拥有了几枚这样的法器。
他也好几次试验过这法器的用法,结合早年的回忆,他无师自通,威力还不错。
但除了几名绝对心腹,李忱甚至没有向王宗实透露过这枚法器的存在,更不用说韦昭等人。
在所有的臣子中,李好问是最为特殊的。
李忱愿意与他分享忆林殿里的秘密。
但饶是如此,李忱还是对李好问留了一手,直到今日李好问为了一名舞姬小题大做欺上门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