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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踩一种特别的机械,由机械传动,将事先清洗干净、截成一段段的甘蔗榨成蔗桨。萧扬从未见过这样的机械,一时便看住了。
他刚好望向一对努力踩着踏板的母子。母亲大约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年纪,儿子应当和萧扬年纪相仿。
只见那当儿子的将脚下的踏板踩得正欢,一张脸因为劳作而涨得通红,额上不断地沁出汗水。
母亲便从袖子里抽出棉手绢,小心地为儿子将额头的汗水擦去。
看见这样一幕,萧扬只觉得扎心,看久了眼前便一片模糊。
这时种师中刚好过来,见到萧扬呆呆地望着那些看似复杂的机械,顿时笑道:“扬哥在北方住的时候,怕是没见过这等市面吧!”
种师中原本对萧扬是很有些芥蒂的。
但是一路南来,朝夕相处,熟了以后,种师中也认为萧扬这人“没毛病”,只是口头上的阴阳怪气依旧忍不了,所以这时开口嘲讽了一句。
谁知他眼见着萧扬双眼中流下泪水,渐渐地,那泪水就爬满了面颊。
种师中一时呆住。
片刻后才想起,赶紧将萧扬拉到一旁无人处。
却听萧扬哽咽着小声小声开口:“阿娘……”
种师中生母早亡,没有怎么体会过母爱的温暖。但此刻他听见这一声,也觉得心下恻然,难过不已。
“我后悔,真的后悔……”
萧扬低声呜咽道:“为什么没有带你早一步离开辽……离开北地,离开那个禽兽不如的父……东西。”
接着又见他紧握起拳头,恨声道:“世界之大,又岂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?”
只是……可惜啊,这事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卖。
种师中本想轻轻拍拍萧扬的肩,以示同情的,但到最后,还是没有能做出这等安慰的表态,而是一脸困惑,悄悄地离开了萧扬……
*
明远望着种师中:“端孺,你怎么了?”
他敏锐地察觉:种师中情绪不对,今天他们一行去过邓家村的糖厂之后回来,就是这副模样。
在明远面前,种师中并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心事,而是闷闷地说:“师兄,今日我第一次感觉: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。”
即使是辽人如萧扬,也一样拥有每个寻常人都该有的感情。
明远点点头:“本就该如此啊!”
谁知种师中又补了一句:“那么……我阿兄,父祖他们在战场上杀的每一个人……其实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。”
当人类在战场上刀剑相向的时候,他们都很清楚,敌人……就是自己的同类,同类啊。
明远瞅瞅种师中,看见这少年一脸的纠结,心里也有点好笑。
要知道,种师中是一向以冷静镇定著称的。当初他听闻种建中陷入危局的消息时,能够面不改色,说些什么“马革裹尸”的狠话。
谁知最近与萧扬相处得多了,这个少年的认知竟也发生了一点点紊乱。
明远本想逗逗他,但看种师中实在是郁闷得紧,于是正色道:“是的,端孺,我们在战场上遇到的每一个人,和我们都是一样。就像我们想要消灭他们一样,他们也一样以消灭我们为目的。”
种师中一凛,眼中神色清醒了不少。
“至于为什么会有战争,这并不是双方在负气斗狠,而是我们在为自己,为我们的家人、为我们的子孙后代,争夺资源,争取生存环境与空间。”
“赢了这场战争,我们便能活下去,我们的后辈们也能更好地活